感性之美

大家对《黑眼圈》的评价相当两极化。更准确说，有两个两极化：第一个极点是本来不太爱老蔡的，似乎比较爱了；而本来很爱的比较不爱了。第二个极点，变得比较爱的那组人数，出乎意料大大胜过另外那组。

蔡明亮的眼睛非常锐利，在他的电影里，焕然一新的吉隆坡于焉诞生；古老的半山巴监狱在毫无脂粉抹饰之下，蜕变为超现实的天堂人间会合点。整部电影充满了超现实的唯美。传承蔡导一贯风格，电影几乎是无对白的。在蔡导手里，电影也不再需要对白。

然而，以上的天份与技术，并不足以成就一部好电影。对我来讲，能够感动人心，以致提伸灵气的，才算好电影。《黑眼圈》让我看得相当不耐烦。如果这是老蔡的处女作，我将大力推荐这位新秀的才气。可是，以他的资历，这是一部令我失望的作品。我有朋友参与《黑眼圈》的拍摄，她说拍最后那场“大床漂浮在极乐世界”的戏时，大家都非常开心，她对那场戏很期待。电影最后，在天籁的女声下，大床出现了，整个观影经验非常美妙。然而，为什么我不被感动？连自己也感到惊讶。

《黑眼圈》重复表演着蔡明亮向来关心的课题。这部电影不比《爱情万岁》、《河流》动人，是否因为蔡导其实已经不再那么关心那些课题了？采访中提到“不要再说看不懂我的电影”，原来是真的。原来蔡导不是教导观众如何观赏他的电影，而是直接把电影拍成简单易懂。我甚至怀疑，就因为这个易懂成份而让许多人（包括影评人）赞美这部电影，因为他们不再自尊受伤，终于懂得如何完整讲解它。

我想说，《黑眼圈》牺牲了蔡明亮独具风格而动人的感性之美，沦落为他之前佳作的一篇注解。